水蜜桃男孩 

 

作者:溫暖38度C

出版時間:2009年10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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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我向來是個豪邁的女生,即使這樣的豪邁性格跟身為女性的我不太搭,我常常想,也許該怪我媽把我生錯性別了,所以我才擁有這麼樣的女兒身男兒心。
仔細想想,身為女性該有的我都有,就是那該死的男孩子性格改不過來。一頭俐落短髮是我的正字標記,我習慣把頭髮長度維持在耳下三公分,我不是國中生,留短髮和髮禁沒有關係,而是我有前車之鑑。其實我很愛惜我的頭髮,把頭髮照顧得烏黑亮麗一向是我的驕傲,我也曾想像過自己長髮飄逸的模樣,只是,我不能真的把頭髮留長,因為我得保護自己。
身在一堆男孩的社區,我必須想辦法保護自己。我永遠搞不懂為什麼臭男生有這種喜歡欺負小女生的狗屁習慣。說也奇怪,附近的鄰居太太不生就算了,要生頭一胎就偏偏是生男的。我們生在現代又不是古代,沒道理一定要生男的吧?雖然近幾年有長進,總算有幾個小女娃還能讓我逗著玩……但是我實在無法跟牙牙學語的嬰兒談心,更何況,和那些小女娃相處不會添增我多少女人味,頂多是哭聲聽多了,讓我心煩氣躁得想抓狂而已。於是,我立刻放棄和女娃相處好增添我女人味的天真想法。
這、這關係可大了……此話必須回溯到當時正處幼童時期的涂昕蘭,如果我沒記錯,大概是我八歲的時候。
當那些乳臭未乾的臭小子,哈哈大笑扯著我最心愛的頭髮,當時的我喜歡紮著兩條辮子,我深感自己很漂亮,就連附近的阿姨也對我贊不絕口。只不過那些不懂欣賞的死兔崽子,居然無聊到把歹念動到我頭上,粗魯地拽著我辮子,有一回還天殺的拿黏土黏在我的辮子上,見我急得又哭又叫,他們就樂得開心,好像這樣就能排解他們的無聊。
一頭被蹧蹋的狼狽頭髮,讓我的心都碎了,從那之後,我發誓我要把頭髮剪掉,不讓那些兔崽子再糟蹋我的頭髮;我也發誓,我要好好保護自己,要變勇敢。不要受了小兔崽子的欺負就哭,我不相信什麼男生會保護女生的狗屁道理,在那些臭男生懂得保護女生之前,我決定自己要先好好保護自己!
然後,我開始喜歡看男生打架。問我為什麼?理由當然是很過癮啊!被打敗的那一方對勝利的那方流露出佩服和尊敬的神情,讓我難以忘懷;卻也讓我深刻明瞭「勝者為王,敗者為寇」的道理。更鬼扯的是就算我不想看到也難,因為那一大群乳臭未乾的臭小子,也不知道是吃飽太閒還是在以武會友培養感情,每當他們聚在一起不是幹架就是淨做一些無聊兼幼稚的蠢事。
不過,幸好、幸好那一群兔崽子,升上國中後就很少打架,籃球倒是打得很勤。
我有沒有說過我要好好保護自己?在長期圍繞一群男生的環境下,耳濡目染是一件很神的事,無師自通,我好像也會掄著拳頭跟人家拚。
對,幹架!一對一地打。而且我只和惹我不爽的傢伙幹架,我不會無聊就打架;更不會仗勢著自己會打架,就欺負弱小。
我有個習慣,我不喜歡扯男生頭髮,也不喜歡用嘴巴咬男生〈那樣很不衛生〉更不喜歡用指甲抓男生的臉頰〈聽說臉是每個人尊嚴的罩門〉不遵照女生的傳統打法,通常,先鎖喉再攻擊,這是我幹架的規矩。
不得不說摔角節目帶給我極大靈感。
其實,我小時候曾經替一位小男孩解圍。
詳細的情節我有點忘了,不過,當時的我倒覺得自己很偉大。
鄭文傑──他是我的鄰居,我一直對曾把他鼻樑打出血的事不以為然,誰教他大欺小,沒小鳥。
我指的大欺小,是因為他的身型當時比那男孩來得高壯。
我好像有說過我不打男生的臉,真的!是意外……誰教鄭文傑沒事突然把身子蹲下來,我只不過是要打他的手臂,是他自己笨,要拿他的臉給我打的……會流鼻血也怪不得我啊!別說他一臉驚訝,我也是嚇得起一身雞皮疙瘩,好嗎?
我的英勇事蹟,就是打架不見血啊!
嚴格說來,這是我幹架的第二個規矩。
我必須嚴重澄清,那一次真的是意外,好嗎?
流鼻血事件發生之後,我就開始金盆洗手……被我打哭的那位男孩,當天偕同他的爸媽,也就是鄭文傑那沒出息的傢伙,一狀告到我家來。爸媽連連彎腰道歉,對方也許念在大家鄰居一場,只是口頭譴責了我幾句,便很大氣地原諒我把他的寶貝兒子打到流鼻血。
附帶一提,鄭文傑在家可是獨子,鄭伯伯鄭伯母只生他一個寶貝,萬一他有個三長兩短,我的小命可賠不起。
不過,幸好、幸好他的鼻梁沒被我打歪,不然,我可沒有那個錢讓他去整型。
男生愛告狀本來就是沒出息的事,萬萬沒想到一個比他更沒有出息的人,居然會是自己?為了證明自己會改過向善不再打架,刻意迎合雙方大人的期望,說要和鄭文傑那混帳好好相處,聽信大人那套人和人相處間就該相親相愛的狗屁道理。
對於壞朋友,相親相愛?這……真的很狗屁。
之後,鄭文傑當了我好幾次的同班同學,久而久之,莫名其妙地我們也成了朋友。
不打不相識,這成語是有點道理,但,我本人卻很不屑。
孔子先生曾說過,益者有三友,「友直,友諒,友多聞。」
他媽媽的鄭文傑,在他身上根本看不見這三樣東西,說穿了他根本就是不折不扣的大損友。和他相處久了,我深刻體認到孔子先生真是有先見之明,果然是中國春秋末期偉大的思想家和教育家,連結交朋友這檔事,也可以出論語告誡蒼生。
孔子先生啊,您真是有智慧,可惜、可惜我涂昕蘭有眼無珠、識人不清,偏偏結交鄭文傑這個混帳。
雖然鄭文傑的爸媽很有度量,但我爸媽可就不是了,流鼻血事件那天我可是跪得兩腿發軟發麻。爸媽吃了秤陀鐵了心就是不肯原諒我,我想是因為我叛逆打架的時間有一年之長,而供出小道消息的人,居然是我哥那個「賣妹賊」,出賣我,只因為一支誠實棒棒糖,夠混帳!
舊帳加新帳,真的會完蛋。
我第一次體會到原來幹架是那麼不對的事,爸媽相當介意我的人格發展,他們甚至搬出那套女孩子就是要端莊、乖巧、溫柔,長大還要賢淑的道理,跟著男生打什麼架?那時的我似懂非懂,直到我捱不住雙腳跪地的折磨以及飢腸轆轆的肚皮,我才流下反省的眼淚。見我認錯,爸媽才大發慈悲地頷首原諒我。
從那之後,我不打架,卻還是改不了頭髮一長就要去剪的習慣。
一直蓄著短髮,好像變成了我的習慣,雖說已經沒有乳臭未乾的死傢伙會來扯我的頭髮,但是,蓄著一頭短髮,卻讓我擁有安全感。或許,是因為我還沒有找到可以保護我的真命天子,所以我堅持短髮,直到有天懂得保護我、欣賞我頭髮的真命天子出現,我會考慮我會為他留一頭他喜歡、我也喜歡的長髮。

(二)
「喂!男人婆,都要上大學了,怎麼看妳男朋友沒半個,莫非妳真要當蕾絲邊啊?還是妳打算當老處女哇?」登門入室,打斷我整理行李的鄭文傑,很王八地說了一些既不營養又很欠揍的屁話。
「處你媽啦!」
就是不爽那混帳用著那種既可憐又該死的同情眼神審視著我,好像我真的是全世界最悲哀的人,最讓我分外不爽的是這王八蛋居然還和我同時入取同一家大學?
你們倒是說說看,這還有天理嗎?
我好不容易擺脫高中生涯不和這王八同一校,沒想到過了三年,我又要和鄭文傑成為同班同學。
沒看錯,是同「班」同學……
我開始極度懷疑,我要不是上輩子欠了鄭文傑什麼債?要不然……就是鄭文傑那個死變態偷看我的志願表,不然怎麼可能如此湊巧上同一家大學?反正,他就是喜歡扯我後腿、喜歡在我生活圈裡搞破壞,他對我而言,根本是個毫無利益可圖的傢伙。
朋友若不能互相幫助,好歹還有最低層次的互相利用,但是這可悲的傢伙,連最低層次都到達不了。
想到這,我心情就好不起來,連整頓即將搬去大學宿舍的行李,都格外意興闌珊。
恬不知恥的他一臉莫可奈何,「幹麼惱羞成怒哇?」丟下手中的衣服,我憤恨地瞪著他,「阿你是吃飽太空啊?還是早上沒刷牙?嘴巴這麼臭!門沒關,聰明的話就快死出去!不要污染我房間的空氣。」不知死活的傢伙,腳踩在我的地盤上,還敢大放厥詞?
瞪了他幾眼,繼續把方才丟下的衣服撿回來摺,剛剛他說了什麼來著……
男人婆?
忘了這超級沒營養的暱稱是什麼時候跟著我的,反正在鄭文傑眼裡,不喜歡打扮妖嬌美麗、不愛穿女孩子愛穿的裙子、老是穿著輕便服裝、蓄著一頭短髮、動作粗魯偶爾還會爆粗口的涂昕蘭,是他口中唾棄的男人婆。
為了「男人婆」這該死的指控,我必須替自己辯駁一下……
一、我一向崇尚「自然就是美」不打扮又怎麼了?五官齊全已經是上天賜予的最大恩賜了。
二、我不愛穿裙子?又關他屁事!老娘我高興,我方便,我爽,哈哈。
三、喜歡穿著帽T、牛仔褲的輕便服裝?這又礙著他了?是我的身體還是他的身體?管那麼多,不然是家住海邊?
四、把我的行為比喻為動作粗魯,未免太誇飾法。他懂個屁!那種行為叫率性好嗎?
五、最後一項指控,爆粗口?我看是他惡人先告狀,要不是他先機機歪歪,我會用粗口回敬他?
站在公平的角度上,怎麼看都是他討罵先,對吧?
那王八,反正他老是造口業,以侮蔑我為樂。
再來,蕾絲邊?老處女?
他媽媽的,這種屁話也能從他那張臭嘴跑出來?我看這傢伙真是想討皮痛?
我沒忘記鄭文傑那遜咖,曾被我一拳打到流鼻血。
想來,過癮,活該死好。
「妳笑什麼?」納悶我臉上表情變換迅速的鄭文傑,不懂我笑意何來。
「沒什麼。」我才不會告訴他,我恥笑他是個遜咖。望著像根電線桿杵在我房間裡的鄭文傑,他真不是普通礙眼兼佔位耶,長手長腳,人高馬大,也不知道是吃什麼補品長成那樣子?「阿你不整理自己的行李,跑來我房間幹麼?」難不成要幫忙我整理?不,我怎麼有如此荒唐的想法,這傢伙若真要幫我,除非是天下紅雨,要不然就是迴光返照。再說,他不要時常跑來說些話讓我倒胃就謝天謝地了。
我不想造太多口業啊。
「我媽叫我來幫妳搬行李。」一臉不情願的鄭文傑,小小聲地說。
我無奈地瞅著鄭文傑看,這傢伙,我從小看著他長大,這麼多年來,只長身高不長智商的傢伙,行為幼稚、思想無聊、既白目不實際、嘴巴壞又兼顧我怨的傢伙。居然有一對開明又善良的父母親,鄭伯伯和鄭伯母可都是大好人,固定每年捐款作善事,名副其實的慈善家。鄭伯伯溫文儒雅,在我眼裡是個疼老婆顧小孩很愛家的新好男人,鄭伯母溫柔賢淑、體貼又大方,常燒一手好菜,我就時常接受鄭伯母的熱情款待。
難道是基因突變嗎?鄭伯伯鄭伯母,怎麼可能會生出鄭文傑這個孺子不可教也的傢伙?
真讓人大嘆「好竹出歹筍」。
身為鄰居,我真替鄭伯伯鄭伯母感到悲哀。
「喔。」一口氣把行李箱的拉鍊拉上,看看散落在書桌上的物品,給了鄭文傑一個「你來得不是時候」的眼神,「等我把書桌上的東西整理好,你再過來。」下達指令,我只希望他快滾,別煞風景。
「快點喔!太慢妳自己搬。」要走出房門前,鄭文傑很機車地撂下這句話,就在我瞪他同時,他惡劣的嘲諷,「反正男人婆一定都很有力氣的啦!」充滿挑釁意味的他,眼裡嘴上滿是訕笑。
 
「媽的!你想死啊?」
大為光火地抄起桌上玻璃杯,真想砸爛他那一張嘴臉。
「要是我受傷了,看妳怎麼跟他們交代?」鄭文傑一副痞模痞樣,仗勢著他爸媽我爸媽會罩他,我手中的玻璃杯頓時毫無用武之地,對他來說根本構不上威脅。
卑鄙,簡直是換他威脅我。
「你少囉唆!快滾。」為了履行流鼻血事件的承諾,我只好勉為其難地把心中的怒火轉小。
「男人婆?妳真的要當蕾絲邊或老處女哇?」不死心的鄭文傑,腳要誇出去房門前,還在掛念這件事。
媽的,我可以報警嗎?
前者告他毀謗,後者告他言語性騷擾。
抓起床頭上的娃娃,我奮力地扔向他,「你才同性戀兼老處男啦!」
我不討厭同性戀者,但我就是不滿意鄭文傑那王八,把子虛烏有的事牽扯到我身上。
敏捷地接住我扔給他的娃娃,鄭文傑一臉不屑地冷冷嘲笑,「難不成男人婆有喜歡的人?」
二話不說,立刻從他手中抽走我的娃娃,砰地一聲關上房門,將他隔離在外。
我喜歡誰,干他屁事?又不是吃飽太空要跟他搏感情。
夾雜著五味雜陳的心情,迅速收起桌上物品,鄭文傑那王八問我的問題,害得我心臟有那麼一刻突然紊亂地跳著,就像心中擁有一個好甜美的事情,當有人問起妳覺得世界上什麼是最美好的事情,妳躍躍欲試地想開口,卻因為它是祕密而選擇閉口。
那個人的輪廓顯明的出現在我腦海裡,總是如此,想到他就能讓我心情大好的嘴角不住上揚。
喜歡他……一直是埋藏在我心底多年的祕密。

(三)
那是第一次我真正感受到有男生肯對我好,把我當作女生看待,溫柔體貼、成熟得像個小大人、我喜歡他笑起來陽光般的笑臉,更喜歡他一邊喚著我的小名,一邊輕輕地揉亂我的頭髮。
每當看著他,我就會害羞得微微臉紅,即使我知道那樣的自己亂怪的,完全不符合當時臭男生們幫我取的「恰查某」、「男人婆」諸如此類不營養的稱號。
讓我怦然心動的那位男孩,不是別人,而是鄭文傑的堂哥。
他一點也沒有鄭文傑那種長不大的幼稚心態,三歲的差距,證實了幼稚與成熟的落差。
他有一個很好聽的名字──鄭邵童。
我喜歡喚他邵童哥,就像他喜歡喚我小蘭。
第一次看見他,是在我即將生國二的那年暑假,為了和鄭文傑那混帳打賭誰今天走好狗運,在艷陽高照的午後,我們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前往正在放暑假的國中,和警衛伯伯打過照面,我們要來個三對三鬥牛賽。
輸的那隊要請贏的那隊吃銼冰,這才是我們頂著艷陽高照來打球的目的。
「上一次我們隊輸了,這一次你們別想那麼好狗運。」
這句話,是那不要臉的鄭文傑發表的,看他一副勢在必得的囂張模樣,上一次,他們那隊可是被我們團隊打得落花流水,苦哈哈地掏出錢,各自買一份雞排來孝敬我們的胃。
嗯,五十塊套餐的那一種,有珍珠奶茶喔。
「廢話不要多說,你們等著甘拜下風吧!」我們團隊三分神射手大寶這麼說,還順勢比了個割喉的挑釁動作。
我對鄭文傑挑了挑眉,十足的挑釁意味,順便讚賞地拍了拍大寶的肩,有骨氣,我欣賞。
當初,猜拳選隊員時,我眼光果然沒看走眼,大寶的三分球可是名不虛傳的神。
雖然一起打球的這群臭男生,平常喜歡欺負女生,淨說些讓女生氣得跳腳的玩笑話,包括我。但當他們站在球場,個個團結、義氣相挺、並肩作戰的樣子,實在是有別於他們捉弄女生那王八的一面。
籃球場猶如戰場,這是和臭男生長久相處以來,悟出的第一個真理。
「這一次,銼冰我們是要定了!」鄭文傑大言不慚地說,眼睛還不斷地瞟向口袋裡的手機。
那傢伙,從剛剛就很忙,忙著看口袋裡的手機。
「幹!痞子傑,到底要不要開打?他媽的,天氣很熱耶!搞什麼鬼?一直在那邊猛嗆聲,也不快點打,靠夭。」忍受不住酷熱的太陽曝曬,團隊超級防守員王翰不爽地抱怨著。
「急屁啊!等一下會死嗎?」汗水悄悄從鄭文傑的額頭上滑落。
一陣不耐煩的抱怨聲四起,鄭文傑突然興奮地喊道,「來啦!我的救星來了。」
大家順著鄭文傑的目光看去,先映入眼簾的是那男孩,不遜色於艷陽般的燦爛笑容,男孩身著淡藍色polo杉、下半身則是牛仔褲、一雙好看的球鞋,那是一隻豹的圖騰,後來等我長大之後,才知道那是雙名牌球鞋。
我從來沒看過長得那麼好看的男孩,至少在我身邊一群臭男生中,沒人能和他匹敵。眼前的男孩是那麼樣地獨特、那麼樣地燦爛奪目。一頭看起來令人想撫摸的柔順頭髮、皮膚出奇的白皙、一雙黝黑明亮的瞳孔、還有那……微笑上揚的嘴角逕自拉開漂亮的弧形、配上那張好看的臉孔,無疑是少女殺手。雖然纖瘦,但捲起袖管的他,手臂上微微隆起的肌肉線條,洩漏他一點也不瘦弱,就我看來,他應該是個喜愛運動的男孩。
「喂!他是誰啊?」率先開口發問的王翰,一語道出大家所惑。
「他我堂哥,別看他一臉斯文的樣子,他可是很會打籃球喔。」鄭文傑勾著他堂哥的肩膀,得意地向大家炫燿。
「我叫鄭邵童,臨時被鄭文傑叫過來打球,大家,多多指教囉。」笑著回搭鄭文傑肩膀的他,笑容可掬地打破初次見面的疏離感。
大家彼此簡短認識,男人的戰場立即開打。
一開始,是我們隊率先領先,由大寶那三分神射手為我們搶先奪下三分,打了一劑強心針。即使鄭文傑那傢伙很王八地請了打手,我們團隊依然能處變不驚地接受挑戰,管他什麼堂哥很會打籃球?我們團隊上回贏球可不是贏假的,更何況,這回攸關能不能贏得吃銼冰爭奪戰。
不知道是不是做人不能太驕傲,還是不能太過自信滿滿?後來,他們連扳回那三分,還超前贏了我們好幾分,說也奇怪,王翰蓋火鍋的技術一向很強的,可是今天的防守卻頻頻失常,一直讓鄭文傑的堂哥有機可乘地進球得分。
隨著兩方分數的拉鋸,我們團隊的士氣愈來愈低落,他們則是愈來愈有戰鬥力,眼看不能再「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眼見一個好機會,我抄走了鄭文傑手上的球,奮力地趕回籃框下,鄭文傑那個死傢伙,像個黏乎乎的跟屁蟲,伺機而動想抄走我的球,突然一個轉身假動作,一股衝撞而來的力量,迫使我重心不穩踉蹌地跌坐在地板上。
等我回過神來,鄭文傑已經把球給抄走了。
順利抄走球的鄭文傑威風凜凜地站在三分線外,屏氣凝神地打算投出三分球,大家全神貫注在鄭文傑身上,他手中握有攸關勝負的一球,沒幾秒,空中瞬間畫出一道漂亮的弧線,匡啷一聲,全場倒抽一口氣,這王八居然不偏不倚地給他中了?
「爽啊!」鄭文傑痛快地叫著,這個三分球替他們奪下勝利的銼冰。
愣在原地的我,不敢置信眼前這一切,方才墜地的疼痛,這時候才登時蔓延開來。
「妳沒事吧?」一雙黝黑明亮的瞳孔定定地看著我,男孩微微喘著氣,臉上緩緩滲出汗水,幾根髮絲凌亂地貼在臉龐,尚未溼濡的髮,隨著風頑皮的飄揚,男孩一手扶著膝蓋,一手友善地伸在我眼前,眼前的他,臉上綻開一抹好溫煦的笑靨。
恍然間,我以為我看見天使。
媽的,可惜他不是天使,而是人類,過分的是他居然還是個帥哥級人類。
他再度揮了揮手,確定我是不是跌昏了頭。
一不小心望他望得出神,壓根忘了他正等著我回應。
受寵若驚!這是第一次,有異性如此友善地對待我。
「妳叫小蘭吧?不介意我扶妳起來吧。」男孩又笑著。
遲了三秒,羞赧地握住他的手,掌心與掌心貼近那瞬間,我感到心臟猶如脫韁之馬般不受控制地跳動。
哇塞。
「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而且,還是該死地用我的小名呼喚。
好害羞!
天知道,這感覺是多麼樣地親切溫暖。
小蘭,我喜歡聽他這麼喚我,帶著笑靨。
「鄭文傑有向我提過妳。」
我發覺男孩的眼睛會說話,明亮的雙眼彷彿能透進我的心。
好久以後,我才驚覺,就在當時,在他凝視我當下,我的心,早就替他留了位置。
「喂!涂昕蘭,付錢啊。」
鄭文傑那個大嗓門,頓時將我飄飄然的靈魂給抓回到現實。
對,超沒品的那種。
難得我在編織美好的幻想,媽的。
「喔!知道啦,又不會跑掉。」不爽地狠瞪他一眼,沒看過那麼白目、不解風情又死要吃的死傢伙。
「我幫妳付錢吧。」當我從零錢包掏出錢的時候,男孩對上我的雙眸,滿是歉意地表示,「如果知道你們有打賭,我就不會幫鄭文傑。」在那麼一瞬間,我的心遽然塞滿暖暖的感動,一半是因為他的體貼、一半是從沒異性對我如此良善。
「堂哥,你瘋囉?幹麼幫涂昕蘭付錢?」鄭文傑那混帳,在一旁聒噪地嚷嚷著。
鄭文傑的頭猛地被巴了一下,過癮,多嘴的下場,就是活該討打!下手的人當然不是我,而是鄭文傑的堂哥,「喂,怎麼可以佔女生便宜?」他責罵鄭文傑的剎那,說我沒感動,才有鬼呢。
「她哪是什麼女生啊?」被打得不甘願的鄭文傑倒是把氣出在我身上,瞧他不能對他堂哥還手、罵我出氣還不如預期的痛快,一臉無洩可發,怒氣沖沖的可笑模樣。
「對女生說話客氣一點!」從口袋掏出一百塊錢塞到鄭文傑手中,「拿去買冰,順便問小蘭要吃什麼口味的冰。」
他刻意放機會讓我修理鄭文傑,這個舉動,無疑在我心裡又對他增添幾分好感。
「鄭文傑,我要紅豆牛奶冰。」不等鄭文傑開口,瞇起眼狡詐地對他發號施令,臉上盡是有靠山撐腰的囂張。
自知理虧的鄭文傑,一臉踩到狗大便的臉,「知道啦,可惡。」縱然表現得很不甘願,但他還是不情願地順從了。
望著鄭文傑心有不甘的背影,我和男孩對望一眼,心知肚明地笑開了。
一個簡單微笑,讓我對男孩不再如此防備,防衛系統自動設為安全狀態。我並不打算把他當作臭男生看待,也不打算將伶牙俐齒那一套拿來對付他。
至少,我認為沒有那個必要。
而,理由好像就是從那個微笑開始。
當我笑彎了眼,望著眼前這位和我一同笑彎了眼的男孩,內心突然湧現一股強烈悸動。
是的,在那一天,我喜歡上了那個男孩。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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