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候-封面.jpg 

作者:Micat

出版時間:2010年4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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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引人注目的人,我想永遠是引人注目的。
    這樣的人,好像總能散發出一種讓人不經意地想看一眼的氣質,不管去到哪裡,都是。
    就算走在摩肩擦踵的菜市場,就算走在需要排隊排上一個多小時、人潮擁擠的小吃攤前,就算只是隨便穿件短褲,或者只是穿著藍白拖鞋,甚至連半句話都不用說,總之這種人的身上好像就是有一種魅力,能夠在最短的時間內輕易抓住
別人的目光。
    關子滐和阿飛,我的同班同學,就是那種被我歸類在「引人注目」的那個象限裡。
    有時候我會覺得,是不是因為那個小插曲,才會讓我開始注意到關子滐這個人,但後來我發現,好像就算沒有那次的相遇,他在我心目中的定位,還是一樣「引人注目」。
    為什麼?不知道,剛剛說過了,引人注目的人,總能散發出引人注目的氣質。
    不像我,是個標準的路人甲。
    戴著厚厚鏡片的眼鏡,還有一頭因為打得太薄加上長得慢,總是需要常常修剪再修剪,需要費好大的工夫才才能紮起服貼的馬尾的頭髮,還有,我的長相一點也不特別,沒有水汪汪的大眼,沒有笑起來甜美可愛的笑容,個性方面不僅沒有姊姊外向活潑,還異常的內向害羞。
    所以我說,我就是標準的路人甲,和那種能引人注目的人完全不同。
    話題扯遠了,我想講的其實是關於和關子滐的相遇才對。
    記得剛確定考上這所大學之後,爸媽就已經幫我找好了學校附近的小套房,然後因為工作而必須出國一趟的關係,在新生報到前的兩個星期,便提早送我到學校附近去「認識環境」,所以,因為這樣,在大部分新生和舊生才陸陸續續回到學校的時候,我其實已經在這陌生的環境裡,生活了將近兩個星期左右的時間。
    到大學就讀,是我第一次離鄉背井,也是第一次離開爸媽的羽翼下在外生生活,我記得那時候因為還沒開學的緣故,學校附近的店家沒幾家營業,所以在那不算長也不算短的兩個星期裡,便利商店幾乎成了我的好朋友,是我三餐的最佳供應商。
    和關子滐的相遇的小插曲,就是在那時候發生的。
    那時候,飢腸轆轆的我到超商覓食,當正等待便當微波的時候,我一如往常地在店裡東晃西晃,看看有什麼新奇的新產品時,我伸手拿了超商門口廣告打得正兇的一包洋芋片,結果卻沒想到臨時架上大包小包的洋芋片也一起掉了下來
……
    最後,糗到不行我只好刻意忽略旁人的眼光,假裝若無其事地把洋芋片撿起來,而當時站在一旁選好了飲料的關子滐,慢慢的走到我身邊,雖然明顯地皺起了眉,但仍二話不說地就幫我把洋芋片一包一包的排回架上。
    依照我不擅與陌生人說話的個性,在這種困窘的情況下當然連正眼都不敢瞧他之外,唯一想到的就是想鑽進地洞裡,不過為了禮貌,我還是對他說了聲「謝謝」,他也只是點點頭,用低沈的嗓音說了聲「小心一點」的話之後,便拿了他的飲料到櫃臺結了帳,離開。
    後來再遇到關子滐,就是在新生訓練的那天。
而且很意外的是,這位在便利商店好心「搭救」的善心人士,竟然是我的同班同學。
    我承認,在新生訓練之後,我的目光好像就會有意無意地繞在他身上打轉,然後很莫名其妙的是這種一開始不自覺觀察的行為,一直到升上了大二的現在,似乎也自然而然地成了一種習慣,而且總是很自動地搜尋他的位置,像磁鐵的S極從不會有例外的被N極吸引那樣。
    關子滐和班上的男生都處得不錯,其中和本名陳易沖但綽號卻叫「阿飛」的男生最好,他們兩個從大一開始,就分別擔任班上的公關和康樂股長,一直到這學期還是一樣高票當選。
    他們兩個都是班上活躍的人物,不過根據我的觀察,發現他們倆的個性似乎並不太一樣。
    阿飛愛耍寶,常常為班上製造了很多笑點,是炒熱班上氣氛的重要角色;至於關子滐,個性則沒有阿飛這麼外放,也沒有像阿飛這麼常在班上發言,而且我還發現,他和幾個同學聊天的時候,好像也很少主動說話,除了偶爾開口之外,大部分的時候,好像只是偶爾微微笑、點點頭,以表示他的禮貌。
    一開始,我曾以為關子滐和我有著一樣的個性,安靜、甚至是個怯於在公共場合中說話的人,那時候我還因為誤以為他是被陷害才當公關的事,在心裡還因此偷偷的同情他,但後來在他和阿飛一起舉辦的迎新PARTY中,看見他在台上、台下的主持絲毫看不出任何怯場或害羞時,我才發現他不是害羞、也不是內向,呃……應該說是在大多數的場合裡,他不算個多話的人。
    因此,在那次之後,我才確定,他和在不熟的人面前連說話都要鼓起好幾次勇氣的我,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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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二、三……」台上的通識課老師,用細細的聲音數著教室裡舉著手,包括我在內的同學,「那就請這八、九位還沒分組的同學,趁等會兒的中堂時間找一下組員。」
    說完,始終保持著笑臉的通識老師踩著高跟鞋走出教室之後,原本還算安靜的教室,先是有了討論的聲音,再慢慢的被喧嘩所取代。
    我輕輕地嘆了一口氣,看著老師寫在黑板上分組報告的評分標準中,佔了百分之七十的口頭報告的那一列,我發覺自己好像一顆洩了氣的氣球,完全提不起勁。
    從小,對於上台這種事,本來就內向的我總是有一種莫名的恐懼;在能避免的情況下,我會選擇打死都不上台,不過在那種非得上去不可的情況下,我還是會硬著頭皮上去,故作鎮定的講完該講完的話,但講台後的雙腿卻總是不聽使喚地抖著,然後把笑話講得嚴肅到讓人笑不出來,把心得感想之類的分享,說得像在宣傳教義般地正經。
    唉……為什麼這堂課的口頭報告,要佔這麼的分數比例?但現在要退選,好像也來不及了。
    當我忙著在心裡抱怨的同時,我低下頭,才發現因為不知該找誰同組而煩惱的自己,竟然在老師說話的時候,已經焦慮到不自覺地在筆記本上寫下了N個「分組」兩個字。
    從前聽高中的老師說過,大學是個很奇妙的地方,有些人的個性常常因為上了大學,接觸了不一樣的人事物而有所改變,所以我原以為上了大學之後的自己會因此而變得不一樣,就算沒能像姊姊那麼外向活潑,但至少不會因為這種陌生的環境而覺得困窘。不過現在的我卻發現,明明已經升上了大二,受了大一精彩生活的洗禮整整一學年的我,卻還是被這沒用的性格所左右。
    算了,還是認命的先解決這次的分組危機吧!
    抬起頭,正想搜尋組員的時候,我意外發現我的座位前不知什麼時候已站了三個男孩,一位是隔壁班的同學,其他兩位竟然就是關子滐和阿飛。
   「和我們同組好了。」關子滐把紙放在我的桌上。
   「喔……」推推鼻梁上滑下的眼鏡,我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因為在前一秒,我還在考慮應該找誰同組,現在不但不用自己去找組員,而且其中兩位還是我的同班同學,這對我來說是再好不過的事。
    只是,為什麼會找上我呢?    「先寫一寫吧!」阿飛抓抓他染了金黃色的頭髮。
「嗯。」因為沒料到他們的出現,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於是我低下頭、拿了筆準備填上自己的名字,「你們……已經幫我寫好名字了?」
「所以妳只要填上學號就好。」
「喔……」
    「我等一下就交給班代囉!」這個隔壁班的同學本名叫邱育亮,在大一共同科目的課堂上碰過面,大家都叫他阿亮的樣子。
    「謝謝……」除了尷尬的笑之外,我想不出其他的表情,於是,為了掩飾自己這麼沒有創意的舉動,我只好假裝把筆蓋蓋好,闔上筆記本,讓自己的舉動看起來自自然然的。
    不過其實,我真的很緊張,整顆心甚至快被納悶的情緒所填滿,緊張當然是由於我的內向,至於納悶則是源自於為什麼他們會找我同組的疑惑。  
    「等會兒要選報告主題的話,妳就挑妳有興趣的吧!」
    「啊?」我看著說話的關子滐。
    「妳選就好了。」關子滐似乎發現坐著的我必須仰起很大的角度看他,於是便體貼的在我前面的位置坐下,微微側身看著我,「我們沒有意見。」
    「難道不用討論一下嗎?」我輕聲的問。
    「不用。」關子滐的嘴角微微往上揚了一下。
    「對啊!還有什麼要討論的,」阿亮笑嘻嘻的說,說話的聲音和外表一樣,給人一種憨憨的感覺,「大一上下學期排名前五的優等生耶!我們相信妳。」
    阿飛不客氣地往阿亮的肩膀搥了一下,「現在是公然在我們面前虧妹嗎?」
    「沒啦!我是實話實說。」阿亮抓抓頭,這次我發現他不只是外表、聲音,連動作都給人一種憨直的感覺。
    「沒有的話,就把名單交給班代吧!」阿飛抓起我桌上的紙,塞到阿亮的手中。
    「嗯,我先拿去交好了。」阿亮拿了紙張,便往班代的方向走去。
    而我們三個,卻因為上一段話題的結束,陷入了短暫的沉默,於是我低下頭,希望自己趕快想出一個可以化解尷尬的話題。
    不過在我想出話題之前,阿飛先開了口,「我聽淨霞說,妳沒能選上星期二那堂系上的通識課。」
    阿飛口中的淨霞,是我上了大學以來,最好的也是唯一的一個好朋友。
    我先是看了阿飛無奈的點了點頭,再將目光移向關子滐,「你們也是因為這樣的關係,才選這堂課的嗎?」
        「不是,」關子滐搖搖頭,「我們一開始就選了這堂課,因為星期二那堂排到最後一節課,會延誤了我們的打工時間。」
    「原來如此。」我點點頭,表示瞭解。
    不過我還是不免偷偷的在心裡想,如果換成是我,與其選擇一堂幾乎沒有認識的同學的課,我倒寧願另尋打工的機會。
難道這就是性格決定命運?就是外向與內向的差別嗎?外向的他們會主動選擇,而內向的我只能讓命運決定我的選課,然後因為不能和淨霞上同一節通識而嘆氣?
   
    「不過坦白說,難得沒看見淨霞和妳一起,搞不好還會有人以為連體嬰吵架了。」阿飛撥撥他金黃色的頭髮。
    我笑了笑,想到阿飛竟然用了「連體嬰」這樣的形容詞,雖然這是我第一次聽到別人這樣形容我和淨霞的關係,但我其實覺得阿飛的形容好像還挺貼切的。
    「她怎麼沒有陪妳一起改修這堂課?」關子滐問我。
    「她本來想陪我的,只是她也和其他人分好了組,所以……」我苦笑了一下,因為不習慣這種話題繞著我打轉的感覺,於是我又對他們拋出了問句,「你們呢?既然一開始就是選這堂課,怎麼上星期沒有分好組?」
    「上星期喔?」阿飛賊賊的笑著。
    「上星期我們蹺課。」關子滐倒是很坦白。
    「差點忘了你們是蹺課天王。」也許感染了關子滐臉上的笑,說完話的時候,我的嘴角也不自覺地微微的揚起了弧度。
    「阿滐,老師來了!」阿飛指著站在教室門口正和一位同學談話的老師。
    「嗯,既然這麼瞭解我們,」關子滐站起了身,出乎我意料之外地拍拍我的頭,「那這堂通識課還要請妳多多關照喔!」
我點點頭,苦笑了一下,我懂他口中「關照」,不外乎是在他們蹺課的時候COVER一下,只是我還來不及說什麼,他和阿飛就已經轉身往他的座位走去。
    看著他們的背影,當我發現自己的心跳好像因為剛剛的交談而微微加快了跳動的速度時,我也才可悲的發現剛剛和他們的交談,似乎是和他們同班即將邁入第二個學年以來,交談得最久的一次。
每次不是當他們兩個舉辦活動而必須要統計人數,會來跟我確定要不要參加的交談,好像就只有在不小心被他們擋住路的時候所說的「不好意思,借過」,或是早上上課時,在沒得迴避而且顧及禮貌的情況下所必須要講的「早安」兩個字,總之和他們的交集根本就完完全全建立在「無可避免」的情況下。
可是,既然彼此的交集少得可憐,為什麼這次的分組,他們又會主動來找我呢?是因為同班的關係,要約討論的時間會比較容易嗎?但就算是這樣,老師明明說三個人一組也行,所以他們三個人一組就行了,根本不必找我加入的啊。
    於是,納悶的情緒又佔據了整個心頭,各種猜想更不約而同地浮了上來。
    當我愈想愈疑惑的同時,回過神來,才赫然發覺一向認真聽講的我,好像沒把老師的話聽進幾句,而一向都會被我寫得密密麻麻的筆記本,也因為我的不專心而空白得離奇。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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