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法移民

作者:阿亞梅

出版時間:2009年9月

如果愛情終究會隨著時間消逝,
那麼,留住自己喜歡的人最好的辦法,或許,是永遠當他的「好朋友」……


曾經,她努力維護著友情的那條線,將他隔絕在她的愛情之外。
而「只是朋友」的信誓旦旦言猶在耳,所有的堅持,竟在寂寞來襲時悄悄崩潰。
她極不願「純友誼」的美好平衡受到破壞,更難以無視彼此內心的悸動……
維持友誼,或是打開那扇門進入愛情,對兩人而言,於是成了一個好大好大的難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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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如果這個世界上只有一種東西可以永遠不變,我會希望那是友情。

  「喂!妳到底挑好了沒?再不快剪我就回家睡覺!」

  「沒辦法,留這麼久的頭髮,突然要剪總是很感傷……」我放下雜誌,厚重的壓力順勢襲上雙腿,我轉頭看芝庭:「而且我突然覺得因為失戀剪頭髮實在太庸俗了!」

  「妳那哪叫失戀,失戀的是被妳甩掉的冤大頭吧!」

  我兀自拿起美容鏡前的紙杯搖了搖,唉,空的。「小姐,再給我一杯奶茶,不能太冰、但是也不可以是燙的!還有,這本也沒有我想要的髮型,還有別本嗎?」

  洗頭小妹接過我的紙杯和雜誌,臭著一張臉離開。

  「妳不要太誇張了!這裡又不是咖啡店!」

  「不認真改變一下難消我心頭之恨啊!」我說:「先提分手的人不見得就沒有受傷,拜託不要再杯葛我主動分手這件事了,可以嗎?」

  芝庭才沉默了幾秒,又止不住一句叨念:「我看妳根本不知道自己要什麼,男朋友這樣一直換一直換會很快樂嗎?」

  「不好意思,我這個人就是比較盲目!總比有些人太清楚自己喜歡什麼,現在都要唸大四了,一個男朋友都沒交過……」

  芝庭終於乖乖閉上嘴,沒辦法,交不到男朋友一直是她生命中最大的煩惱,而我的煩惱是桃花太多又太容易妥協了。

  「說了這麼多,妳到底剪不剪?」

  「剪!」我咬牙切齒地對鏡中的自己大叫一聲,把設計師喚過來:「可以剪了。」

  「搞了半天只剪了瀏海,妳真的很盧耶!害我等了五個小時!」芝庭陪我走出美髮沙龍,又開始嘀嘀咕咕。

  「反正時間也差不多,直接去東區吧!」我看看手錶,距離大家約定吃飯時間還有二十分鐘,搭捷運過去綽綽有餘。

  我們五個人的生日都在夏天,一放暑假辦party非常方便,今年的生日除了去居酒屋談心,還打算在夜店開包廂,會如此大手筆,是因為這已經是大學最後一個暑假,人類只要趨近於改變,心情就會變得十分扭曲。但是我們反而相互約束,舉凡學業、研究所、找工作等話題一律禁止討論,只能嘻鬧、只能講沒營養的東西,然後瘋狂享受最後一個暑假。

  來到約定點,車水馬龍的東區還是一個熟人的身影都沒有,我便打了通電話給阿杏。

  「喂,我跟芝庭已經到了。」

  「喔喔喔!快到了快到了!」

  不出幾秒鐘,阿杏亮亮的聲音出現在我們面前:「嘉嘉!」

  「咦?怎麼只有妳一個?李信維人咧?」

  阿杏剛才不會跟我做同樣的事吧……

  「拜託,怎麼可能讓他知道我要去夜店?」阿杏聽見我的問題,立刻顛覆往常在李信維面前百依百順的乖乖小狗狗形象,雙手抱胸擠眉弄眼,還真是十足的江湖味呀。

  「那妳怎麼做?」

  「我跟他說我要回高雄,反正今天晚上我就不回去了!欸,說到這個,嘉嘉……」阿杏雙眼巴著我,一看就知道是她有求於人時才會用的計倆。

  「幹麼?又要……」

  「浴室到時候借我洗洗頭~」

  「還要洗洗澡、洗洗衣服吧!」我冷笑一下,「上次妳放在我家的內褲我已經收起來了。」

  「嘉嘉人最好了!」

  「謝謝喔。」我白眼一翻。不過說實在的阿杏也難為,到夜店這種地方難免會惹上一身煙味,偏偏李信維實在是太黏阿杏了,根本就是定居阿杏那、偶爾把自個家當旅館,搞得阿杏雞犬不寧,會想借用我家也是情有可原。

  我聳聳肩膀,阿杏某些方面真的是和我很像,男友永遠是放在腳底下的按摩器,不舒服再換一台,只是我這個人向來討厭廢物利用,而阿杏則是每次說淘汰,過幾天又跑去把舊的撿回來。

  「妳幹麼要騙他?不覺得兩人活在謊言中很痛苦嗎?」

  「妳男朋友呢?他就不知道妳要出來玩?」阿杏問。

  「我有男朋友嗎?」我眨眨眼,一臉無辜。

  「唐弗嘉的男朋友──」芝庭忍不住替我插嘴。

  「是前男友!」我更正。

  「煩死了!弗嘉的前男友不讓她去夜店,她就說:『正好,我也想跟你分手了。』他就變成弗嘉的前男友了。」芝庭簡單敘述完,板起臉孔:「真是受不了妳們,害我覺得自己是不是不正常!」

  「得了吧,最不正常的還沒出現!」我咧嘴嘻嘻笑。

  「妳小聲點!他在過馬路了,看見沒?」芝庭打了我頭一記。

  這麼靈?說曹操曹操就到!看來以後有人遲到就用這招召喚出來,省得大家老是得苦等!只見力瑋隻身走來,卻不見可愛小學妹相伴身邊,力瑋的臉則臭得要命,與剛才的洗頭小妹簡直有異曲同工之妙。

  「等下還是別惹他。」我們三人下了結論。

 

 

2.

  「嗨,」不管上一秒面對多激烈的爭吵,此刻力瑋只要走到朋友面前,就能若無其事地壓下他的憤怒,這大概是他的優點:「周凱呢?」

  「當然還沒來,他這麼會蛇……」我聳聳肩。

  「妳們沒跟他約早點?」力瑋不悅,看來是飢餓憤怒交加下的產物。

  「有啊!我約五點耶!」阿杏說。

  「我快餓死了,走吧。」力瑋笑都沒笑一下,望著斜後方的招牌,雙眼射出強烈的執念。

  「呃,那我們先下去吧!」芝庭眼見不妙,連忙作決定:「別等了,我也好餓。」

  「算了,沒差這幾分鐘,他應該快到了。」力瑋掠掠錶。

  「沒關係沒關係,我們都餓了,下去吧!」我急急忙忙地推著力瑋往餐廳走,天啊,怎麼覺得我們好像伺候皇帝的太監……搞得這麼嚴肅,真受不了。雖然力瑋在氣頭上很少遷怒朋友,但身為朋友還是該事項點,免得他說固定班底裡沒有真正的朋友。

  我們三人戒慎恐懼地帶著力瑋走到居酒屋,居然看到周凱在階梯上等我們,今天的亮相動作是十年前勞勃狄尼洛的等人姿勢。

  「你們很慢耶!我都等你們半小時了!」

  周凱居然沒遲到。

  「喂,林杏珊,妳是跟周凱約四點半喔?」我說。

  「你也太早到了吧!」阿杏跳上前,像個小女孩和周凱嬉笑打鬧,完全不顧周凱的女朋友就在身邊。

  很好,只有周凱攜伴參加,看來他今晚不會跟我們續攤,更不會替我們分攤包廂費,無可奈何,周凱的女朋友實在太美了,要是一個閃神害他們分手,就算我這邊有一批便宜的腐女也賠不起。

  「好啦,吃飯了吃飯了!」

  昏暗的燈光、深沉的異國歌曲,搭上店內的木材香氣,我們的味覺都泡在可爾必思裡載浮載沉,被日式料理冰涼的口感鎮住炎熱的火氣,眼見一片歌舞昇平,周凱卻冷不防又放了把火。

  「欸,今天怎麼回事?上次不是說可以攜伴嗎?你們三個怎麼都沒帶伴來,這樣不就變成我亂放閃光了……」周凱完全沒進入狀況。

  「欸,對啊!弗嘉,妳怎麼沒帶男朋友來?」在四周空氣凍結之時,力瑋倒是一派平靜地跟我開玩笑:「又換掉了?」

  「那你怎麼不問李信維為什麼不來?」我翻翻白眼,臉朝向阿杏:「好啦好啦,你們每次講到這種事就要表我一下,對不對啊,林杏珊!」

  「我怎麼了?」阿杏睜大圓滾滾的眼,一股勁裝傻。

  「自己說,妳跟李信維怎麼了!」

  「沒有怎樣啊,都說要玩大的了,怎麼能帶他來?」阿杏訕笑。

  「你們看,欠表的不只我吧!我只是提分手而已耶!」我說。

  「阿你勒?」周凱用手肘推推力瑋:「怎麼我一看到你就結屎面?你是不是跟小麗怎麼了?」

  轉瞬間,腳底下颳起一陣風,芝庭踹了周凱一腳,對周凱射出一道銳利的目光:哪壺不開提那壺!不過無庸置疑地,要跟力瑋溝通,最好的方法還是交給男人解決。

  「哼。」力瑋翻翻白眼。

  「難怪小麗不來。」周凱說:「你們現在又怎樣了?」

  我、芝庭和阿杏見狀,紛紛豎起耳朵,深怕遺漏任何一條細項。力瑋和學妹的關係就像國際匯率一樣,一個不留神又會跳幾個數字,前幾天大吵大鬧拳打腳踢、過兩天又卿卿我我說要去看星星,偏偏他的脾氣不是那麼好捉摸,又不能隨時隨地抓他來問狀況,只能趁周凱心血來潮問幾句時趕趕進度,把斷剪殘編拼拼湊湊地,才能抓出個概況。

  「沒有啊,下星期暑假班不是就要開課了嗎?她就跟我約法三章,說什麼每個星期要陪她兩天過夜,過夜耶!暑假補習課排滿滿,連唸書都快沒時間了,還要我一個星期陪她兩天!我真的是快被她搞瘋了!」力瑋雙手抱胸,視線移到我身上:「弗嘉,我覺得妳分手了也好,正好可以專心唸書。」

  「大概吧……」我啜了口飲料,慵懶地撐托右臉。

  「你不要忘了她是誰,她是唐弗嘉耶!她就算要補習,還是會交到男朋友的!」周凱有時真的是很沒口德。

  「周凱彥,你再這樣亂造口業,小心有報應!」我朝周凱狠狠一瞪。

  我們五個人是同班同學,大一剛進來各自有各自的生活圈、我跟力瑋和周凱幾乎沒聊過幾句話,大二因為選課重疊性很高,才開始聚成這群班底。但說老實話,我和班底裡的兩個男生也不是那麼無話不談,五人之中,芝庭和力瑋比較熟、阿杏則跟周凱熟,我只跟阿杏和芝庭熟。

  儘管如此,我們五人依舊會義務性地聚在一起,偶爾我間接聽到他們的事情,也有時我的感情生活不經意地透過芝庭或阿杏讓他們聽見,才能形成消息的流動。有時我不免懷疑,這樣如此間接的友誼,是不是到了畢業後就會煙消雲散。

  不過轉念一想,也許這種相處方式,才是我面對異性最習慣的安全距離。

  就在這個暑假,我和力瑋以及周凱為了考研究所,即將在同一間補習班上課,而以往總是伴隨我左右的阿杏得打工、芝庭則要出國遊學,她們不會再如往常在我身邊了。

  我是不是會回到大一時,那段一個人的日子呢?

  是不是會變回那個寂寞卻堅強的自己呢?

  當腦海閃過這念頭的瞬間,我的眼神對上了劉力瑋。

  沒什麼,只是恰好對上而已。

 

 

3.

  直到酒足飯飽,瀰漫在周圍的緊張終於舒緩,沁涼的飲料滑過喉嚨時,再也沒有暴戾不安的氣息,我們五人繼續延燒系上沒營養的八卦話題,除了偶爾冒出阿杏對李信維拉拉雜雜的抱怨,以及力瑋對小麗的餘怒未消,一切歌舞昇平。

  「走吧,該結帳了!」當我注意到時間不早,索性提議轉移陣地:「十點之前不過去,包廂就會被取消了耶!」

  「弗嘉,妳該不會已經想喝酒了吧……」力瑋說。

  「拜託,不、是、這、樣!」

  我翻翻白眼,有一種跳進黃河洗不清的無辜。如果大家不問,我很少主動講自己的私事,更糟的是他們只會聽到最重點的部份,導致他們也覺得我感情生活神祕、夜生活豐富、還是個酒鬼。我只能說愛喝酒跟愛喝飲料或愛吃東西一樣,不過就是個嗜好嘛,再說我可是理性主義者,從來就沒喝到爛醉惹上麻煩過,但他們還是老愛拿這些話題表我。

  如我所料,周凱果然和女朋友早早閃人,剩下我們四人成行。

  我們來到位於東區的酒吧,我們付錢讓公關帶到包廂後,震耳欲聾的音樂如狂潮巨浪般襲來,它們頑逆地直搗聽覺,阿杏咯咯地笑沒止過,而芝庭聞到菸味就皺著眉頭捏起鼻翼。

  在我們五人中,會上酒吧的大概只有我跟力瑋,但我們倒是沒熟到一起來過。

  「怎麼$%#……」芝庭才要說話,馬上被音樂打斷。

  「啊?!」我大聲回應,把耳朵湊過去。

  「我說這裡怎麼這麼吵!講話都聽不到!」芝庭在我耳畔大聲抱怨。

  「這樣講話才能附在別人的耳朵上說啊!」阿杏興奮極了,笑得闔不攏嘴,她把皮包丟在沙發上,「要喝什麼?我去換酒!」

  就在阿杏向我索取票根時,力瑋已經自己去拿了一杯純Vodka獨享。

  「喂!什麼時候去換都不講一下!」我嘟起嘴,「芝庭妳要喝什麼?」

  「先不用吧,我跟力瑋講個話」芝庭笑著搖搖頭,又把視線低下去。

  「好吧。」我和阿杏一同走到吧檯,Bartender拿走我們的票根,才十點初、客人不是很多,因此他很親切地給我們一道微笑:「要喝什麼?」

  「Gin Tonic!」我說。

  「那我一個Vodka Lime好了!」阿杏也決定好。

  在等調酒時,我索性將背靠吧檯,轉身面對我們的包廂區,力瑋和芝庭兩人交頭接耳不知道在說什麼。

  「酒來了,我們走吧!」阿杏雙手各拿一杯酒,準備回去。

  「等下吧。」我攔住她的去路,用下巴指指待在包廂的兩個人。

  「怎麼了?」阿杏對這種事向來不太敏感。

  「芝庭跟劉力瑋怎麼了?」

  「誰知道!反正他們都這樣,芝庭就愛管閒事!」阿杏聳聳肩膀,跳上高腳椅啜了口Vodka Lime:「先在吧檯待一待吧!我還是第一次遇到有包廂不能過去!出來玩就開心點啊,這兩個人又在耍沉悶!」

  不可否認芝庭壞了我們的興致,在人影散亂的酒吧裡,芝庭和力瑋用一種親密的距離在說話。力瑋和他的小麗學妹交往一年多了,其中兩人總是分分合合、總是滿城風雨、總是驚擾到我們所有人,而我總是這節課聽見芝庭和力瑋被老師點到缺席,下節課又看見芝庭和小麗在樓梯間談心。

  小麗年紀小、個頭也小,白白嫩嫩的臉蛋教人憐惜。依人可愛的她經常和芝庭在樓梯間裡一起流淚,或許她把芝庭當成很要好的朋友,而我也一直以為,她們的情緒會收斂同一個地方、好生收藏。芝庭對他們倆感情的參與總是那麼深入,好像力瑋跟小麗的幸福與悲傷,都是她自個兒的事。

  「欸欸,林杏珊,我腳好痠喔!怎辦?他們要是再這麼沉悶,我們就整晚躺不到沙發了!」我不知不覺把Gin Tonic喝了一半以上。

  「欸,真不愧是酒鬼,妳喝太快了吧?」阿杏好像發現新大陸。

  「這才剛開始耶,這沒什麼趴數啊!不過我是習慣了,妳可別學我!」我掃了阿杏一眼:「下一杯妳點杯可樂好了。」

  阿杏的酒量實在奇差,根據她的描述,喝杯香檳都可以大吼大叫胡言亂語發酒瘋,把她帶來這種暢飲店,我實在不太放心。

  「點什麼可樂?都來這種地方了!不管,我等下要喝Magarita!」

  「不好吧……」Magarita的確不是什麼烈酒,但以阿杏的酒量,我實在是很害怕:「這樣混著喝很容易醉喔!」

  「管我!哈哈哈哈!」此話一出,我嚴判阿杏已經醉了,想不到她興致一來就舉起酒杯豪邁狂飲,將她的Vodka Lime一口飲盡。

  「喂!STOP!」我拿開酒杯,只見阿杏呵呵地傻笑幾聲,看著舞池中朦朧的人影,忍俊不住地大笑。「我們回去吧!」

  靠,阿杏這樣子,要是遇到臨檢,八成會被認為是吸了大麻……等下要扛妳回去的可是我這弱女子,不是劉力瑋耶!要是我抱不動妳怎麼辦?下次要豪飲前也為我想想吧!這瘋子!

  換個角度想,其實我很感謝阿杏醉倒,讓我們名正言順地回到包廂去,破解芝庭和力瑋銅牆鐵壁般的小圈圈,免除我們被孤立的窘境。我拉著阿杏回去,阿杏看到沙發簡直像餓虎撲羊跳上去睡倒,嚇著狀況外的力瑋和芝庭。

  「怎麼了?」芝庭終於抬起頭。

  「管好她,不要再讓她喝!」我臭著臉,把酒杯從吧檯拿回來。

  「我去換飲料。」芝庭起身離開包廂。

  她一走,沙發上除了醉倒的阿杏外,就只剩我和力瑋。力瑋拿起Vodka酒杯,與我拿在手上的Gin Tonic敲出鏗鏘的聲音。我轉過頭去,發現力瑋正溫柔地對我微笑,我高舉自己的酒杯。

  「幹麼?」

  「就敬我們今天第一次一起喝酒吧!」力瑋說。

  「我還以為你要預祝我們明年金榜題名哩!」我似笑非笑,緩緩啜下一口:「嘿,你們剛在聊什麼?」

  「還不是那些,最重要的小事。」

  「你說的……是小麗嗎?」我勾起右側的嘴角,神祕輕快一笑。不好意思啊,我跟你們男生都不是很熟。」

  「嚴格說起來,妳是跟所有男人都不熟吧?」力瑋說。

  「是啊,怎麼樣?」我將酒杯放下,讓杯底穩穩地躺在膝蓋上,微瞇的雙眼裡目睹燈霧流動,就是挑釁地不想看他

  「所以妳是故意的?」

  「故意?你說故意跟所有的男生不熟?」我狐疑。

  「對啊。」

  「嗯,沒所謂故意不故意啊!」我側首想了想,笑著舉雙手作投降狀:「我是無心的。」

  雖然話是這麼說,我心底卻很清楚:選擇跟男人不熟,一直是我認為最正確最安全的決定

  就某種程度而言,除了男女交往的感情關係,我找不到我自己對普通男人的相處之道,只分這男人我愛或不愛,結局是我在團體中變成一個難熟又神祕的怪咖,然後現在被力瑋逮個正著無處可逃。

  「我跟周凱知道的,都是從阿杏和芝庭那邊聽來的,不是妳分手、就是妳交男朋友,有時候根本什麼都沒聽到。」力瑋托住下巴,定定地凝視我:「妳都沒想過要跟我或跟周凱聊嗎?」

  「想過啊,不過還是沒有聊。」我說。

  「為什麼?」

  周圍的空氣彷彿凍結了。我沒答腔,腦袋生鏽似的一切停擺,我微張嘴從齒縫間吸入一口冷空氣,毅然決然地將我所剩不多的Gin Tonic喝光,我抓著酒杯起身往吧檯走。

  「因為你是我的朋友。」我回過頭,很真誠地看著力瑋。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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